第六十三章：底牌（1 / 2）

“外婆，我想吃炸米糕。”

四方简约的房间之内，一席简单的床垫依墙而置，厚实隔寒的床铺与大红花布织成的枕头和被褥构成了一个精致小巧又略显温馨的地铺。

一个倚墙而坐，头顶高跷的发梢却连皮质转椅的扶手都够不到的半大的孩子捧着一部手机，两手的拇指在横过来的屏幕上错杂弹动，速度快到指尖浮现幻影，眼睛都跟不上。

八米长的插线板线从房间的对角拉到这来，快充插头维系着手机运行的生命线，然而房间却并没有亮灯，唯独地铺旁距离枕头不过一臂之处，一台手提式太阳能露营灯哺育着这个微亮的房间。

“你个不听话的鳖崽子，再别玩了！几个点了？快点睡觉！把你房间里的灯赶紧灭掉！”

厚重的流星麻窗帘将每一扇窗户封死，平滑且阴沉的布料像是一块块横亘在窗口处的大理石，坚不可摧。

月光几何？星辰可期？

这些,在这栋二层的小洋楼里完全看不到。

男孩没有理会隔壁外婆的唠叨，因为声音隔着门与墙。他的指尖继续敲打着屏幕，控制着里面跃动的小人打出各种炫酷的动作，反复横跳，翻墙掠草，彼时，世界颠倒。

“听到没有？！”

外婆的声音拔高了许多，但是声音依然停留在那个房间之内，不见得忽大或忽小。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男孩头也不抬的回复，指尖悦动并没有停止。

“你别光‘知道了’‘知道了’，待会儿我过去看，要是发现你还在开着灯打那个‘游戏’，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烂！”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完，马上就完。”

光从狭小的门缝下流淌。

半晌，咚咚咚的脚步声从隔壁的房间传来，男孩听闻立刻把手机熄屏，张皇得左顾右盼，寻找可以藏匿它的地方，四处游走的狡猾目光忽然停留在绣有数朵接地气的大红花枕头上。

一个呼吸的功夫，男孩的房间门被直接推开，外婆披散着头发，顶着松垮肥大的睡衣站在门框处，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男孩。

此时男孩手中的手机已经不见了，地面上先前被扥得绷直的插线板也已经重新缩回了房间的另一角。

“为什么还不关...”

还没等外婆的话说完，男孩就先开口附和了：“刚准备关，刚准备关，这不...”

男孩撩了撩盖在光滑大腿上的被子冲着外婆示意：“这不都已经准备睡觉了？”

外婆严肃的瞪了一眼男孩，嘴角的弧度似乎略微显得有些刻意。

“好！听话就好！赶紧睡！明天早早起。晚上不睡，早晨不起，把一天的大好时间都给浪费掉了。”

外婆弯下腰，帮忙把提灯熄灭，在絮絮叨叨之中，房门被紧紧带上。

男孩原本已经躺下的身子立刻于黑暗之中弹起，像是不曾躺下过。他侧着耳朵，静静听着门外的脚步越离越远，直至听到拖鞋落地的声音。他快速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继续刚才的游戏进度。

漆黑的环境并不能阻挡他的操作，因为这个游戏单机模式所有的关卡早就被他通关了十数遍，每一根指头该按什么键他早已烂熟于心。

滑步，横劈，翻墙，上挑。

一套的动作行云流水。

这个操作如果是放在十数年前，他将是这个城市，这个地区，甚至说这个国家数一数二的存在，但是现在，所有的对手，包括自己的队友，都是没有真情实感的AI。纵然它们每一个人物的操作即使是对战男孩这样的高手都能勉强不相上下，但是人机终究是人机，不会逃跑，不会出卖，也不会舍身忘己。

在最后的一发普攻打出去之后，大写的胜利跃然屏幕。男孩盯着金灿灿得两字眼睛出神，手机屏幕在一片漆黑之中迸发的刺眼光亮拍打在男孩脸上，却映射不出一丝丝喜悦。

这样的胜利已经有十多次了，早已经没有了第一次通关那样开心。就算是现在回首，也已经无法重温当初第一次见到“胜利”的自己到底是如何的欣喜。即使自己的操作是有多么的天衣无缝，终有一种孤芳自赏的败落之感。

手机的界面退回到了主页，男孩的手指轻微滑动，点开了相册。

里面的照片不多，手指轻微拨动，相册的光条就已经砸落底部，再无前进的空间。

相片里的都是人像，两个清纯的女孩和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孩频频出镜。还有一个寸头的男孩，在偶然之间也出现过两次，不过在仅存的几张有他的照片之中，那个男孩的表情也显得充满了敌意，纵然可爱的特效让每个人都变得无限靠近二次元，可依旧掩盖不住男孩神情之中的不屑和疏离。

“谦哥去哪了呢？不会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到城里去了吧？”

男孩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而后打开前置摄像头，伸长了胳膊，把手机的屏幕对准了自己，然而周围实在是太昏黑，手机屏幕自带的亮光根本不足以照全他的面庞，动漫脸的特效摇摆不定，没有锁定住男孩的面部，一直在他的右肩后方的一片漆黑中闪烁频频。

男孩扭头，看向后方，空无一人。他回过头来，又尝试了片刻，依旧如此，就放弃了。他重新把手机横过来，指尖停留在音量放大的按键上。

迟疑了片刻，男孩站起身，打开闪光灯，沿着枕头的下缘四处摸寻着什么，而后又走下床垫，沿着书桌附近寻找，脚后跟磕在光滑坚硬的地砖上咚咚作响。男孩转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瞧见自己要找的东西，很快，他把视线调整到了窗帘的那旁。

“...八点以后不要门窗紧闭，不要拉开窗帘。”

“为什么？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为什么你们大人晚上能够出门，而我们就不可以？”

“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

“我就要问！这不公平！我想出去和他们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