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学生时代在学生当中只有那一个个活泼晶莹的大眼睛能够发现一切都无法隐瞒的秘密。

还有两天时间就放假了，只是老师还没能透露出任何消息，那些地下情报局就已经把机密搞到手了！一般可信度是没得说的。

周亦看着窗外被大朵大朵的云彩遮住一半的悠悠斜阳。等待着即将逝去的两天，也不知是渴望到来，还是用心排斥这么一天的到来，就连自己，就连周亦自己都说不上来！

下午的阳光在天空中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似乎有人对她唾弃，她只能羞答答又灰溜溜地快些逃走了！

与这太阳心情恰恰相反的是大多数欢声笑语的高中同学，大家早早地收拾书包，提着行李箱，只是等待这漫长的最后四十五分钟。

因为没有完成作业，周亦被罚留下来打扫卫生。直到下课铃响了，同学们一窝蜂似的跑出教室，冲出校门，骑上自己的电瓶车或者坐进爸爸妈妈的小汽车高兴地回家了。

周亦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还是看向窗外，那金黄的阳光一定是存在于距离我们好远好远的远方，只是看着并不觉得。只有周亦心里觉得……

如果能够把多一点点的太阳光和热留存进每一个可怜人的心窝，让他们有勇气度过三九天里的冽冽刺骨凉，能够熬到痛苦全过，让春天在他们眼里不再是麻木孤单冷漠。

周亦站起身来，看向校门口，看到最后一个学生也走了出去。他拿起拖布，走到楼下一排水龙头下，拧开一个，哗啦啦，一大条水蛇溅起一身浪花不间断地撞在拖布上。又拧开一个水龙头，这次水流要小，周亦总不想浪费太多水。捧起一洼水，打在脸上，略略感到微冷，可是只有这种感觉才能催动脑神经，让人清醒一分钟。

拖布在楼道里唰唰地来回摩擦，透过落日最后一点点的余晖勉强可以看到地上的一摊摊水渍。怎么忘了打开灯，这时周亦才走到开关前，啪的一声灯光充满整个楼道，给黑夜里呆惯了的周亦一阵剧烈的不适应，有些许睁不开眼睛。周亦还是站住了一分钟，他多么想停留在这灯光下，一直感受这明亮的温暖就好，剩下的什么都不要！

“诶，屋里还有人啊？”门口的门卫大爷看到楼道里突然灯光亮起赶忙跑过来冲着三楼高喊。

这就下来了，留下来做值日的！

周亦把拖布放进教室，又打开屋里的灯，看了一下，确定一切都做好了才匆忙跑下楼梯。

“你这臭小子，我刚要去吃晚饭，一回头看灯亮了，吓我一跳，这么晚了还做值日啊？”大爷打趣得说着。

哦，今天地有些脏了，我又用拖布多拖了一遍！

往后天短夜长喽！这还没七点呢，天就黑了，快点回家吧，要不然你爸妈又得担心了！

这话虽说说的没什么错，可是总是让周亦听着有些别扭。

嗯，我早点回家了，不好意思打扰你吃饭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都平安到家就行。

大爷还真是个和颜悦色的人……

周亦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小心又有点焦急地骑着。

刚刚在学校里那种短暂的惬意感，不论是在灯光下一人独处还是在楼底下和门卫大爷说俏皮话。这些都是像南柯一梦，美好又短暂，或许只有短暂，留在心底的此时已经不剩下一丝美好可言。回到家里该怎样交代啊？这么晚了……一切可怕的设想在脑海里可怕地回避着，却又闪动浮现着。

宋子琛知道周亦留下来罚值日了，所以就没等他，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路过周亦家门口看到大门紧锁着，心想：怎么会没在家呢，他们能有什么事啊？叔婶不在家倒是百年一遇的大事。宋子琛一进屋门，就对着沙发上那个打扮得洋里洋气的只比宋子琛大两岁的姑娘说：“姐，我回来了！”

嗯，放假啦！快坐下来，把书包放下，怪沉的！

宋瑶可对弟弟十分亲和，心疼弟弟，怕弟弟累着！

“咦？爸妈呢？”宋子琛这时候才想起如果平时绝对是一家三口人都得出来迎接自己才是啊！

爸妈出去吃了，说有人请客！

叔婶也去了吧？我看门锁着嘞！

应该吧，不知道！

那周亦咋办呢？我看看他回来了吗，我叫他来咱家一起吃吧？

你管他干嘛，叔婶都不管呢，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你也管得着？

宋子琛看了一眼姐姐，不再说话了。滴答滴答，钟表声均匀而清脆，勾起了宋瑶的注意。

“呀！都晚上了，咱们也出去吃饭吧，我去拿钱，咱们去吃麻辣烫怎么样？”宋瑶笑嘻嘻地看着弟弟。

“我怎样都好，只要我的宝贝姐姐开心就行！”宋子琛开玩笑地说着！

“谁是你的宝贝啊？臭弟弟！”宋瑶抓住弟弟的胳膊冲着头轻轻打了一下。

“啊啊啊，我投降，我投降了！”宋子琛配合地喊叫着。

班长张振宇借着去老师那里分配任务为由，第一个冲出教室，第四个冲出校门。怕是那前三个都长了翅膀飞出去的吧，只是个第四名让他有些气愤。一路恶狠狠地拧着电动车的车把手，不到十分钟就到家了。

来到家里，妈妈热情地迎上去把书包接过去，仔细看了一下儿子一百多公斤的身躯并没有消瘦笑脸更加灿烂了！到屋里让儿子先坐到桌子旁，自己去盛菜了！总共有五个菜，知道儿子不爱喝饭粥，所以没有煮。

张振宇看到满桌子的可口饭菜，立马忘记了自己刚刚龙争虎斗创下第四的败笔，说狼吞虎咽一点都不为过。

就是这个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子在开学第一天戏耍周亦的。

周亦越发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是有一块软绵绵的海绵堵在喉咙里过滤空气一般，着实让人喘气更加费力，这种感觉在距离家门口更近的时候就更加强烈一点。当站在黑咕隆咚的大铁门前简直堵的要让人窒息掉了。

用尽全身力气停稳了自行车，轻轻一把推了一下大门，竟然没有推开，又用力推了一下，还是没有推开。第三次、四次依旧如此。当他借着巷子口微弱的灯光看向门把手的位置的时候，才发现是被锁住了。一切的紧张，一切的后果都从脑海中烟销云飞了。家里若是没有人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今天晚上不回来的事儿了。

用轻快的双手在书包最外一层翻着钥匙，翻着翻着就又开始焦虑起来，钥匙迟迟不见踪影，他以为是这里太黑，看不到，于是就走到巷子口的灯光下，借着光亮看到书包最外层里什么都没有。平时这个兜里只是用来装钥匙的，也很少有动过。周亦这下有些惊慌失措了，站在路灯下，影子只是脚下的一摊，呆呆地看向远方，深不见底的漆黑的远方。周亦拼尽全力去想，会不会是落在学校里书桌旁的某个角落了，也想不出去了学校还拿出过钥匙了。那么就是一定忘在家里了，周亦猜忌地这样想。

这下可好了，面前有家不能回，周亦只好先推着自行车漫无目地到处闲逛。走出这个小巷子再向前走过另一条巷子就是城市的世界了，周亦家正是住在这城市的边缘，后面是一幅乡村田园的模样，前面是一个小县城该有的繁华。

面前竟是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好些技术不精湛的司机开着远光灯，照在脸上叫人睁不开眼。周亦用手掌挡住双眼，另一只手推着自行车走在非机动车道上。从指缝中辨别着眼前的路。

过了十分钟，走到一家超市前，停下车，上前去想买包香烟。可是这第一个超市看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校服，又那么高瘦的学生就说没有，不卖学生！

只好走到附近另一家超市，进去后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看到是一个灰溜溜的学生，马上收起了笑脸，继续看着面前电视机里播放的青春偶像剧，不耐烦的说着：“要什么？”周亦回了一句：“要包烟，再来个打火机，要五毛的打火机就行。”

啪啪两声，烟和打火机摔在了柜台上，眼睛却不舍得离开电视机。

“你快点啊，磨磨唧唧的，耽误我功夫。”

“不好意思啊，给您钱，是……”

走出超市，一阵冷气吹着一卷扬尘朝着周亦袭来。周亦不管不顾，从容地撕开包装纸，抽出香烟，用手遮掩着打了五下打火机，又用力甩了一下。终于打着了，火光在风里极速地抖动着，刚刚点燃一个角就熄灭了。周亦用力抽了几口，让火光遍布整个烟头。当看到整个烟头都是红彤彤的时候，才舒缓地吸进去一口烟，又舒缓地吐了出来。

宋瑶牵着弟弟宋子琛的手从外面吃了饭回来时走到周亦家门口，看到门口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姐姐，周亦还没回来啊！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人家也出去吃饭了呗，管他呢，咱回家，外面真冷啊！”

宋子琛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看，除了巷子口的微弱路灯有一片光亮，其他的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周亦吸完烟后头痛地又厉害了，于是蹲了下来，用手抱住脑袋，只是短暂的十秒钟。虽然毫无意义，但是却能够给自己内心一个舒适的安逸。

周亦也从来不奢求什么，只是在孤单难过的时候想着吸上一口烟，别的再没有了。

重新回到巷子里那个熟悉但是因为漆黑看不到样子的大铁门前，靠着自行车蹲了下来，仿佛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也仿佛是在沉思着，又像是要睡着了……

晚上九点钟，爸爸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说不回家了，宋子琛也想起周亦来了。他对姐姐说想吃冰棍了。

“大冷天的吃什么冰棍啊？”

“可能是最近上火了，总想吃凉凉的东西。”

“那行吧，你快去快回啊！给我带一包薯片回来。”

宋子琛走到周亦家门口，借着微光看到周亦靠着自行车蹲在那里。

“喂！怎么不进去啊？”宋子琛小声地说着，就像怕被外人听见一样。

“我，我好像把钥匙忘到家里了。”周亦看到宋子琛吓了一跳。

“那怎么办啊？刚刚我爸妈打电话来了，说晚上不回来了。”

宋子琛想了一下，说：“你先在这里待着，等我把我姐打发好了我再叫你去我屋里睡觉，明早上你早点起床，我姐爱睡懒觉的，到时候也不会被他发现。”

说完宋子琛就去超市买了冰棍和薯片，顺便给周亦买了个面包，递给周亦时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你也真是的，买个东西要这么半天才回来的吗？”姐姐假装埋怨地对宋子琛说着。

“哎，现在有些晚了，有的超市都关门了，我又多走了几家。”宋子琛解释到。

“你也真较真，买不到就算了呗？”

“那可不行，我的冰棍可以不吃，但是姐姐的薯片不能耽误的。”

宋瑶会心地笑了，扭过头去看电视了。

“姐姐，你快回去睡觉吧，我想看一会电视了！”

“也行，今天在学校里都累死了，我先睡了，你也早睡啊！”

“好的！”

宋瑶走进房门，过了十多分钟，宋子琛看到风声渐渐平息了，就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宋子琛大老远看到一点忽明忽暗的光亮，走近对周亦说：“喂！快走啊！去我那里睡觉吧！”周亦听到说话声音，慌乱地把烟头扔在地上。抬头一看，原来是宋子琛，说：“那不好吧，你姐还在家里呢，她知道了准会不高兴的。”

“没事的，她早回去睡觉了！”

“那好吧，明天早上我早点起床。”

宋子琛领着周亦的手，轻轻地走回去了，一开门，就看到宋瑶坐在沙发上，把宋子琛吓了一跳。宋瑶看着面前的宋子琛，然后狠狠地瞪着周亦。

“你谁啊？别进我家门，臭要饭的吧，快滚！快”宋瑶用尖利的声音对着周亦大喊大叫。

周亦鼻子一酸，灰溜溜地走出了宋子琛家，又走到了自己家的门口继续蹲在门口。

“干什么呀？姐，今晚叔婶没回家，他又忘了带钥匙，你让他睡到大街上吗？”

“那又怎么了？我这里可没有他睡觉的地方。他乐意咋滴就咋滴。你快给我回去睡觉，我要是再发现你出去看他，今晚你就去陪他吧！”

宋子琛没有办法，只得回到自己屋里，不耐烦地掀开被子把头蒙起来睡着了。

周亦蹲在那里，又点燃一根香烟，只抽了两口，剩下的全都被风吹走了。周亦想抬头老天，找寻星光让自己不再孤单。可是阴云密布的，城市的夜晚霓虹灯璀璨，所以能看到乌云的边边轮廓。在扭过头去看巷子口，那一盏午夜昏黄的灯光是这里唯一的光亮，所以明显又刺眼。但是在这漆黑的角落里仍是混沌一片，没有任何生无可恋，似乎消失了一切的生命的气息。

如果能够把时光静止在那里也好，若不能，就让我死亡毁灭在这漆黑的夜里也很好。

一阵秋风吹过，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扫着周亦的身体，更吹痛了周亦柔弱的心。

滴答，滴答。两滴水打碎在周亦的手背上，惊醒了有些打盹的周亦，抬头老天，细雨蒙蒙扑打在脸上。周亦急忙站了起来，搓搓手，才回过神来，是下雨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秋天的第四场秋雨了！古代常有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说法，这阴雨的鬼天气确实让人直打寒战。周亦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再扭头看去巷子口，路灯的光亮已经平息了，远处近处一片漆黑，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种黑夜不知怎的，竟能给周亦一阵心灵上的藉慰。这种没人看到，可以在黑夜里任由穿梭，不用担心，不用忌讳，就让我也做一个孤独的使者。

伸手按了一下电子表的亮键，啪地起了一束亮光。一眼看去，两点四十七分。

这黑夜里，这午夜时分，又是寒雨连绵。除了能抽上一根香烟还能做什么吗？

从衣兜的口袋里掏出香烟，打火机啪啪啪三下终于打着了，火苗剧烈跳动着，还没等接触烟头就熄灭了。周亦身体挡在门里面，用身体、门和墙形成一个三角，把风都挡在了外面。只打了两下，火苗又一次被点燃了，这次果然没有跳动的那么剧烈。周亦让火苗在烟头停留了两秒，让烟头充分地燃烧。吸进一口，仿佛有醉人的感觉！

夜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头脑最最清醒，没有什么想法，没有什么念头，只是手里面夹着一支燃烧着的香烟。

虽然躲在门前的屋檐下，但鞋子和裤腿还是被淋透了，一阵一阵的刺痛的麻木。试图动动脚趾想感受一下脚掌的存在，但是感受到的却是脚掌针扎一样的疼痛感！

眼睛眺望东方，似乎看到了黎明的微光。但眨眨眼睛，定睛再看，竟是令人可喜的幻觉。再低头看一下表，三点五十九分。终于快熬过去了，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天明了吧……

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在枝头歌舞升平地跳动着，就像在庆祝昨夜的秋雨，也好像是在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