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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达利普•赛特传奇(1 / 2)

“他妈的!病假?我看是旷工!”不出石扳子所料,等着他的是斜眼黑蜥粗暴的谩骂。

“我真的病了,起不来床。落下的工时,我一定会补上的。”

“好,把落下的工时给老子补上,另外,扣你这个月的工资。”

“谢谢啊。”石扳子赔着小心,卑微地说。

在这矿上,请假是一定要扣工钱的,加班是一定不给加班费的,而所有矿工也就都这么逆来顺受着,因为黑蜥有一个法宝——“不愿意干就滚,外面等着找活干的人多着呢。”

石扳子回到自己的十一班,楚拉曼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没什么?你才二十岁,还有机会的。你看,我都没参加过晋升考试,而你已经走到最后一关了……”

“好了,走吧,得干活了。”班长温和地打断了楚拉曼的话,对着石扳子点了点头,并示意所有人下井。

石扳子显然还没适应工作的节奏,愣在那里。

帕哲罗在石扳子耳边低声说:“走吧,兄弟。”这话让石扳子清醒过来。两人相跟着走进罐笼。

活干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石扳子本以为自己无法胜任今天的工作,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他居然一直坚持到中午,而且还勉强跟上了同伴们的工作进度。

吃午饭的时候,石扳子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比早上恢复了很多。

芝麻粒儿一边嚼着大饼子,一边把嘴凑到乔汉的耳朵边,小声嘀咕着什么,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蹲在角落里的石扳子。乔汉侧着头,听着芝麻粒儿的话,附和着点头,会意地微笑。

芝麻粒儿似乎从乔汉那里获得了鼓励,越发嚣张起来。他呲着满嘴焦黄的芝麻粒儿牙,笑嘻嘻地凑到石扳子跟前,讥讽道:“嘿嘿,你这是第几次啦?”

石扳子只管低着头啃面包,没理他。

芝麻粒儿却不依不饶:“听说你连过三关,怎么最后一下不行了呢?以后跟女的干事情可不能这样啊。”

石扳子把最后一点面包塞进嘴里,喝了口水,仍然不理芝麻粒儿。

“哟,还不说话了,别跟高级种姓混了几天就忘了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就你这熊样儿的还想做吠舍?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也配?”

忽然,石扳子一跃而起,转瞬之间,芝麻粒儿已经被石扳子压在身下,芝麻粒儿的脸憋得通红,石扳子的左手按住了芝麻粒儿的右手,而石扳子的右手则像铁钳一样死死卡住芝麻粒儿的脖子,任凭芝麻粒儿怎么挣扎,都无法撼动那只黑黑的死神般的右手。要不是班长一脚踹翻石扳子,芝麻粒儿肯定会被愤怒的石扳子杀死。

班长对着倒在地上的石扳子和芝麻粒儿左踢右踹,大骂道:“他妈的,不想干了?敢坏老子的规矩,给老子惹事!加50%的量,干不完别下班!妈的,都别吃了,干活去!”班长一把抢过愣在近处的摩尔加手里的面包,使劲扔在地上,摩尔加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到一旁。

班长的暴怒平息了事态,石扳子和芝麻粒儿坐在地上,互相怒视着,却都不再做声。摩尔加则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面包,拍掉煤渣,委屈地塞进口袋里。

石扳子揉着疼痛的肋骨,费力地尝试着站起来,才恢复不久的体力因为刚才与芝麻粒儿的殴斗消耗殆尽。也许是被石扳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又或许是为自己不地道的行为感到惭愧,乔汉扶了扶眼镜,踟蹰地走过来,伸手去拉石扳子。石扳子挡开乔汉的手,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兀自走开,将乔汉晾在一边。乔汉挠了挠满是络腮胡子的腮帮,红着脸,一时不知所措。

石扳子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全身都在发抖,可还得忍耐着开始干活,不停地干活,直到所有人都收工了,他还没完成那额外的50%的工作量,所以,只能继续干下去……

等他干完活,拖着疲惫的身子坐罐笼回到地面,只有石斧子在等他。两个人慢慢地走在矿区通往公交车站的路上。沉默着。

疲劳、沮丧和屈辱充满了石扳子的内心。

这时候,从路边的一个小窝棚里,钻出一个不高但很壮实的人。

“扳子,等等。”是班长的声音,他一年前买下了这个窝棚。

石扳子停下脚步,看着班长。他知道班长是个善良的人,从他下井第一天,班长就一直很照顾他,教他如何在井下干活,教他发生事故时如何逃生,有时还分他一些食物;但是,当石扳子和其他工人背地里骂斜眼黑蜥时,班长从不附和;而且,不管是谁,哪怕是石扳子,只要耽误干活的进度,迎来的必是班长劈头盖脸的呵骂;以前班长从不打人,今天是他第一次打人,挨打的竟然就是石扳子。

班长对石扳子说:“扳子,三周以后是咱班的月休日。这次考试,我知道你很难过,月休日我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

石扳子知道这是班长表达歉意的方式,于是答道:“好的,到时候我等你信儿。”

月休日,石扳子赶了大早来到矿上,班长已经在等他了,石扳子问:“走吗?”

“再等等。我还叫了帕哲罗。”班长说。

“哦。”石扳子并不觉得意外。

“对了,跟你说个事,芝麻粒儿不在咱们班干了。”班长说,“他去黑蜥的矿区治安队了。”

“操,狗腿子!”石扳子骂道。

“总之,你以后要多留意他。”

“没事,又多了一条矿狗而已。”石扳子说。这矿区治安队的成员都听命于黑蜥,被矿工们称为矿狗。

班长、帕哲罗和石扳子,一行三人坐着公交车到了矿区附近的镇子上,低矮的窝棚中间,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门口立着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挂着戏剧《达利普•赛特传奇》的海报。海报上画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婆罗门,手执利剑,脚下踏着一个小老头儿,背景是深邃的夜空和茂密的森林。

院子里面是破烂的戏台,台上的戏子化着夸张的妆容,穿着颜色艳丽而肮脏陈旧的戏服,台下的看客则穿着同样肮脏陈旧却色彩暗淡的衣服,挤坐在排列紧密的小椅子上。一个涂了口红穿着粉色碎花连衣裙的高挑“女人”走到台上,站在幕前,这“女人”忸怩作态,对台下看客笑着,他模仿女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地朗诵旁白,粗大的喉结上下移动:“很久以前,有一个善良而智慧的青年婆罗门,名叫达利普•赛特。他家财万贯,才华横溢,膂力过人。一天,他的父亲把他叫到榻前——”

幕布拉开,一个躺在由桌子拼成的病榻上的老头对一个年轻人说:“我已经老了,恐怕不久就要去见梵天了。”

“父亲,自从您生病以来,我一直在向梵天祈问,问梵天您还有多少寿命,我祈求梵天,减少我的寿命,换取您的寿命。昨夜我彻夜未眠,终于得到了梵天的答复与恩赐,他答应再赐予您二十年阳寿。”年轻人说。

他就是达利普•赛特吧,这戏肯定没什么意思,石扳子想。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不久,石扳子竟聚精会神地看了进去。

父亲含笑摇摇头:“傻孩子,我的身体我知道,它就像一架织出过最好的平纹细棉布的织机,但是,再好的织机也终有无法运转的一天。我能感到我的身体已经运转得越来越沉重了。再说,我们都是梵天所创造的,我们也终将被湿婆所毁灭,不经过这痛苦的毁灭,我们就永远无法实现梵我合一的终极幸福啊。我爱今生,我知道我也会一样在爱死亡。当母亲从婴儿口中拿开右乳的时候,他就啼哭,但他立刻又从左乳得到了安慰(1)。”

父亲用自己枯瘦干瘪的手抚摸着达利普粗壮红润的手,歇了口气,接着说:“在我还是个青年的时候,就像你今天的年纪,那时候我的家业还不像现在这么大,我交了错误的朋友,所以生意折了本钱,我很难过,于是决定出去旅行。

“我把家里的生意交给我忠实的仆人,吠舍种姓的管家——曼迪•西奴尔,就一个人离开了。我走了很远很远,一路上路过很多城镇、乡村,参访了很多神庙,后来在哈拉帕邦的紫檀神庙遇到了我人生的导师——婆罗门阿意尔大师。我在他的教导下花了整整一年重新学习了《梵颂》,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阿意尔大师对我说:‘去吧,孩子,以苦行的方式回到家乡,你将重新获得失去的财富和幸福,而且还会更多。’我就按照他的指引,把身上剩下的盘缠一份捐给神庙,一份捐给需要帮助的穷苦首陀罗,一路步行,只靠乞食为生,穿过森林,渡过急流,越过高山,又花了整整一年才回到家中。在那一年的苦行里,我曾连续三个月每日只食一麻一麦,又曾在林中静坐入禅定七日,不吃不喝不睡,也曾一根根拔掉自己的须发……

“诚如阿意尔大师所言,修习《梵颂》与苦行者必受福报。

“从那时起,咱家的生意就一天天地红火起来。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三十间工厂,数万台织机,千顷良田,万顷山林,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商人。我们家每年都向神庙布施大量金银珠宝,所以我们家又是公认的虔诚的婆罗门。明天,我要你带上礼物,去哈拉帕邦的紫檀神庙,拜见阿意尔大师,跟着他精修《梵颂》,然后按照他的指引以苦行的方式回到家里。这样我才能放心去见梵天。”

达利普•赛特谨遵父命,带上几十匹马、上百名随从、数十名护卫,满载金条和银锭,一路浩浩荡荡来到哈拉帕邦的紫檀神庙,拜见阿意尔大师。奉上礼单,卸下金条和银锭之后,达利普•赛特便让侍卫和随从悉数返回,自己一人留在神庙,一心一意修习《梵颂》。

一年期满,达利普•赛特布施了身上全部的钱财,只带了一本旧版的《梵颂》,便徒步返回家乡。一路乞食。

这一日,达利普•赛特只身一人在林中穿行。忽然听到马的嘶鸣和女人的惊叫,达利普循声觅去,却见六只体型巨大的恶狼围住一匹高大的白马和一个戴面纱的女子。白马惊恐地在原地打转,不时打一声响鼻。女子则吓得完全瘫软在地。

达利普•赛特径直向群狼中最雄健的一只走去。那是狼王。群狼感到自己的狩猎受了打搅,便一致转过身,对着达利普露出獠牙。达利普并不恐惧,只是盯着狼王的眼睛,继续向狼王走去。当狼王那凶残、贪婪又带着些许恐惧的目光与达利普慈悲、无畏的目光相遇时,奇迹发生了。在狼群恶意的低吼和凶狠的目光中,达利普走到狼王近前,狼王很高,达利普只需抬手,不必弯腰,即可摸到它的头。正当达利普抬起手的一霎那,狼王突然一跃而起扑向达利普,伴随着女人惊恐的尖叫,狼王从达利普右侧腋下穿过,将一只从背后扑向达利普的恶狼撞翻。那只被狼王撞翻在地的狼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攻击怎么就失败了,因此感到气恼,想起身继续攻击达利普,却被狼王在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它惊异地发现狼王竟为了保护猎物而咬自己,于是更加愤怒,但是狼王并没给它反击的机会,将前爪踏在它身上,一口咬向它柔软的腹部,这一口终于让它明白了在这狼群是谁说了算。于是,它发出求饶的哀嚎,夹着尾巴,缩起四肢,乖乖将腹部朝上,不再试图站起来反击。狼王制止了狼群捕猎的冲动之后,回到达利普身旁,像狗一样温顺地趴在他的脚下,任凭达利普抚摸它的头,搔它的下巴。

达利普安抚了狼群,便直起身慢慢走到女子身旁,躬身施礼。虽然戴着面纱,但仅从形体和眉目间飞扬的神采来判断,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子。

女子感激地说:“勇敢的修行者,我该如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达利普直起身,恰与女子的目光相遇,两人同时低下了头。达利普•赛特本就生得一副英武的身姿,经过这一年多的清修和苦行,虽然肮脏的须发遮蔽了俊朗的面容,却增加了粗犷之气,尤其两只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达利普眼睛看着地面,回答道:“尊贵的女士,我是一个苦行者,不需要任何报答。然而,这些狼前世都是贫贱的首陀罗,因贪图钱财而犯下拦路抢劫的大罪,被依法处以极刑,之后堕入畜生道,那狼王的前世便是匪首。它们将在畜生道和饿鬼道之间轮回数劫,方可重新成为首陀罗。我看您锦衣华服,白马金鞍,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我为了救您而使这些畜生挨饿,终是不忍,故而希望您能多赐些五净肉给这些畜生。使他们免除饥饿之苦,亦减少杀生的罪恶,早日得救。”

女子惊异于达利普的神通广大,又爱慕达利普的英雄气概。

女子对达利普说:“恩人,我住在这片森林附近的村庄,今天早上我和我的女仆们骑马出游,不料草丛中窜出了毒蛇,我的马受惊了,载着我跑到这密林深处。请你跟我一道回我的村庄,我将禀明父亲,用洁净的圣袍、檀香木的数珠与盛开的香花供养您,也差人给这些狼送来五净肉。”

达利普说:“多谢您的好意。我的修行还未结束,不能去您的村庄。就请把肉送到森林边吧。”

女子说:“那就请您把我送出这森林吧,我怕独自一人再被其它猛兽袭击。”

达利普请女子上马,在马前牵着缰绳,狼群仿佛听懂了他们的谈话,远远地跟在后面,去森林边缘等待自己的食物。

女子从家中返回森林,带着大队的奴仆,抬着生肉、圣袍、香花和装满各色菜肴的食盒。奴仆们在离森林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停下,不敢再往前走。在林边树丛后面守候的狼群已经隐约可见,可是却不见达利普。

女子恍然若失,不顾奴仆们的反对,独自一人向狼群走去,奴仆们惊慌地看着女主人大胆的行动,却不敢上前阻拦。等女子绕到树丛后面,忽见那狼王嘴中衔着一页纸。女子纤细的手指从狼王锋利的牙齿中抽出那页纸。原来那是旧版《梵颂》上撕下的扉页。扉页背面是达利普•赛特留下的便笺:

“尊贵的女士,

您看到这便笺的时候,我已回到森林深处,继续修行。

感谢您带来的丰厚礼物。只是,请宽恕我这个正修苦行的人,无法接受您的馈赠。

如果有一天我需要您的帮助,自会登门拜访;

又或者,只是因缘使我们重逢……

您的忠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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