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惊无险（1 / 1）

甘松每天的工作还是排得满满的，到了起床铃响了之后，他把刘锦山叫起床。因为刘锦山上了年纪，瞌睡比较少，所以更多的时候，甘松还没醒的时候，刘锦山已经醒了，他坐在床上发呆。等到洗漱完毕吃早餐的时候，甘松给刘锦山打好早餐。在监狱里，天天吃米饭比较多，在监狱之外，甘松很少吃米饭。为了改善服刑人员的生活，监狱里开始在早餐中加了馒头。刘锦山也挺爱吃馒头的，馒头也是甘松喜欢的，失去自由一年来，甘松没有吃过一次馒头。在医院里吃东西会方便一些，食堂送过来的饭菜会适当多一些，所以医护卫生员们基本上都可以吃得比较饱，吃得比较好。馒头来的时候，甘松会多拿几个，用纸包起来放在抽屉里，中午或者晚上继续吃。

刘锦山也喜欢吃馒头，但是后来警官不让他吃了。因为在一个早上，刘锦山吃馒头的时候，吃得太多，吃得太急，差点出了大问题。甘松特意交代他，叫他喝点水，咽下去之后再吃。但是刘锦山不听劝告，一个馒头吃完都没有喝水，在准备吃第2个的时候被噎到了，脸色发白，喘不上气来，急得到处乱抓。甘松和另外两个医护卫生员赶紧把刘锦山侧过身子趴在床上，去帮他捶背，他却极度不配合。

还好，经过一番折腾，终于把卡在喉咙里的馒头吐出来了，甘松赶紧给刘锦山倒了水，让他尽快地喝下，把没有咽下去的馒头咽掉。甘松担心刘锦山被噎到，出了什么问题。他更担心，这件事情如果被警官知道了，挨顿批评是小事，被扣分而影响自己的改造成绩就不好了。

甘松和其他的医护卫生员交代，尽量不要声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希望警官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天下午警官都已经知道了，值班警官到房间里了解了一下情况，对刘锦山进行了批评教育，要服从护理人员的安排。从这个事情发生之后，警官特别交代以后不要给他拿馒头了。每当有馒头来的时候，甘松不再给刘锦山拿馒头了，自己偷偷地藏起来。

因为医院的馒头比较多，甘松有的时候也比较喜欢吃，他会拿上五六个馒头，放在自己的抽屉里，中午或者晚上的时候慢慢地去吃。刚开始的时候，刘锦山并没有发现，在偶然的一次机会，刘锦山发现了甘松把馒头藏在抽屉里，趁着甘松出去打饭的时候，刘锦山匆匆忙忙的下了床，晃到桌子旁边，在抽屉里拿起馒头往嘴里塞。甘松担心他因为吃得太急再被噎到，跟他耐心地说：“如果你要吃，可以慢慢地吃，但你不能这样偷偷地自己吃。”

刘锦山发了疯的一样只管吃，甘松把馒头从他手里夺了过来，丢到了垃圾桶，刘锦山对此非常愤怒，和甘松产生了矛盾，大骂甘松，还报告警官说甘松私藏馒头不给他吃。警官知道刘锦山不是省油的灯，没有理会他，只是批评他要听从护理人员的安排，不要惹是生非。护理病犯看似简单，压力也是很大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能担当这个责任呢？

刘锦山看见甘松爱理不理，还骂了甘松，甘松觉得非常委屈，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而最终还挨骂，甘松有两天不跟他说话了，除了正常的护理工作，甘松也对他爱理不理，心中充满了尴尬。

刘锦山是一个糖尿病病人，还有高血压，因此导致了偏瘫，糖尿病的并发症已经很是明显，他的眼睛也看不太清楚了，他下床的时候需要扶着床一瘸一拐地走。刘锦山基本上一个星期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甘松把他的床铺打扫得干干净净，刘锦山有两张床单，甘松每次洗澡的时候，看着床单比较脏的时候，就给他换一下。因为刘锦山是偏瘫，所以平时吃饭、小便都在床上，吃饭难免会掉一些饭粒、菜汁，用尿壶小便难免会撒一些尿滴到床上。

甘松的护理工作做得还是比较好的，也得到了警官的认可，也得到了其他服刑人员的交口称赞。刘锦山入狱这么多年，换了好几个护理员，也只有甘松是护理最长的，也是护理的最好的。刘锦山和甘松闹着别扭，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脾气就像小孩一样。慢慢地，甘松想化解这种尴尬，毕竟还是要和睦相处，还是要护理的，还要服刑改造，关系不能搞得太僵，这样不利于刘锦山的改造，也不利于甘松的改造。

虽然在监狱里，衣食无忧，但是没有家人的陪伴和探望，心里也难免很是痛苦。刘锦山的身体达到了可以保外就医的程度，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家人始终没有过来商讨保外就医的事情，也许他的家人有其他的想法。是啊，像这样的瘫痪病人，接回家之后，生活还要人去照顾。在监狱里可以吃好、睡好，生病了还能免费治疗，生活上还有人照顾。但这毕竟是监狱呀，没有了自由，所谓的好又有什么意义呢？哎，怎么说呢？也许他的孩子们生活也都比较艰难，为了生活而奔波，也许把他接出去可能也是个累赘和包袱，可这毕竟是他们的父亲，继续在监狱里吃得好、睡得好、生活上有人照顾，那也不如在自己的家呀。

两三天之后，刘锦山和甘松的关系慢慢地缓和了，甘松也尽力地去化解这种隔阂，为了彼此服刑改造。警官看刘锦山思乡情深，家人也好久没有过来会见，就通知了他的家人过来会见。到了会见的这一天，甘松提前给刘锦山洗了澡，换了件相对干净的衣服，刘锦山坐在轮椅上，甘松推着刘锦山在医院监区的大厅里和自己的儿子见面。

正常的会见都是在监狱大门口的亲情会见室隔着玻璃窗会见，但对于像刘锦山这样腿脚不灵便的服刑人员，可以允许家属进监狱里面会见。刘锦山也是一生经历坎坷，自己的童年是在兵荒马乱中长大，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十几岁的时候依靠撑船度日。是呀，只有失去父亲的人才知道父爱的伟大。见到自己的儿子，即使一生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刘锦山也难免眼泪在打转。

他讲述了自己在监狱里服刑改造的事情，讲述了别人对他的嘲弄和欺负，表达了他想出去的愿望。最主要的是，随着年龄的越来越老，他害怕自己等不到出狱，会死在监狱里。他的儿子更多的是听，表达的话语并不多。甘松能够理解他孩子的无奈，人过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为了生活而漂泊，日子过得都很艰难，也许现在还顾不上自己的老父亲。

甘松心里在想，如果自己的父亲是这种状况，无论多难，既然符合了保外就医的条件，要想办法，把父亲接回去。在家里，即使粗茶淡饭，那也是自由的，隔不断父子之间的感情。虽然在监狱里，吃的还好，睡的还好，生病了有免费治疗，生活上有护理人员照顾，可这里毕竟是监狱呀，失去了自由，隔断了亲情，哎。

警官和甘松，都向刘锦山的儿子做出了解释，服刑人员之间偶尔开个玩笑，人与人之间有点矛盾的，这个也是正常的，监狱也是有严格的监规和纪律的，没有谁敢欺负谁的。的确如此，服刑一年来，甘松没有见过一起打架的事情，甚至骂人的都没有，不要说打架，骂人都是要扣分的，为了一时嘴爽，扣分失去嘉奖，多坐几个月，只有傻瓜才会做。打架那更严重，不扣分，直接关禁闭。只要被扣分被处罚，已经呈报的减刑材料就要撤回，还没呈报的推迟一批呈报，推迟一批就是两个月，想想什么样的人会无事生非，只有脑子缺根筋的人才会。

他的儿子表示理解，自己的父亲什么性格、什么脾气，他也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打架闹出人命蹲大牢。他总是不停地叹着气，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还好刘锦山的刑期也不多了，再等两年他就可以刑满出狱了。甘松只是在想，如果刘锦山出去之后，在家里过得不好，他还会怀念这里吗？

甘松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瑞德讲过的一段话：监狱是个可爱的地方，刚开始你痛恨它，后来，你习惯适应了它，再后来你发现你离不开它，这就是体制化。

很快会见就结束了，警官和刘锦山的儿子边走边聊，带着他往监狱门口走去，警官示意甘松把刘锦山推进去。刘锦山倔强而固执地不肯走，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看到儿子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最后被高楼遮挡再也看不见，他才有点不情愿地和甘松一起回到监舍。

亲情会见之后，甘松发现刘锦山的心情好多了，情绪也不像之前那么容易冲动，之前老是爱骂人，这两天骂人也少了。是啊，再坚强的人在监狱里面，情感也是脆弱的，他们期待家人和亲人们的关心和精神上的呵护。

此时，甘松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每次从将近2000公里以外的地方跑过来，为的就是看看甘松，和甘松说说话，甘松心里很是感动，觉得自己愧对父亲，愧对于这个家庭。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脚踏实地服刑改造的决心，争取获得更多的嘉奖，获取减刑的机会，早日和他们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