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的山神梦（2 / 2）

从此，国子监多了一个都市传说。传说在国子监的东北角有一个房间常年上锁，但是只要国子监有士子屡教不改，就会被请进这个房间，房间里，有一个大号的笼屋，进去过的士子出来都变了一个人。

腓腓抄书逃不了，但是花蝶却是没关成。笼屋在孔老祭酒那儿，老祭酒此时被官员请去可礼部，花蝶暂时逃过一劫。

不过国子监先生尚来说话算话，躲得过初一，初二也得进去。

礼部官员上下被唐皇骂了个底朝天，气得唐皇就差拿个戳子一个个地戳上废物两个字了。

从石猴的身份，到石猴赴宴的宴席菜品，再到秦岭山神的祭祀礼节。短短十天不到，礼部被皇帝指着鼻子骂了三次，哪里还有脸。知耻而后勇，于是孔老祭酒这个博学多智，还是目前尚在朝中的唯一一个沟通过神仙的官员又被礼部侍郎亲自出动急冲冲给抬进了礼部。

孔老祭酒也不知道啊，祭祀山神上古至今确实有明确流程。但是现在只知秦岭有山神，但是山神叫什么、祭祀应该朝北还是朝南还是朝东西、秦岭连绵不绝，祭祀到底该针对哪一座山，山神究竟在哪一座山，礼部一概不知，孔老祭酒听了也发懵。

自从石猴透露了这个世界还有应该向着凡人的中立的可以硬抗天庭的第四股力量后，唐皇心中热血沸腾，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天庭的坠落。

天庭封土地，龙宫侵占水脉，何尝不是对这股力量的腐蚀？

石猴不出面招揽，把这股势力透露给了唐皇，就是要唐皇去行动，唐皇心里也隐约明白石猴的想法和无奈。

只是礼部又是无妄之灾，况且石猴不可能再做任何干涉，这是态度，金蝉子代表佛门，去问也是白问，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于是礼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孔老祭酒的身上，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都再也找不到一个天庭的人，至少明面上找不到。况且哪怕找到了，只要对面不是傻子也不可能告诉你秦岭山神的事。

唐皇要找山神，与其说是石猴的委托，倒不如说是豪赌过后的空虚，需要一方力量来满足唐皇的后怕。

所有人都在豪赌，所有人都在孤注一掷。

石猴放弃了天然的屏障花果山，在他心里那里永远不能是战场，哪怕花果山神仙打死也不愿意来。从大唐到傲来国的路已经被切断，安西都护府看到的巨灵神绕着北边走了一整圈才离开，然后傲来国就有巨灵神把两边撕裂，在中间架起了界桥，凡人过界无亦，神、妖，或是在天庭名录上的人过界，就需要经过允许。

唐皇封了石猴做国师、放出了国子监多年积攒的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手段——儒家门生；孔老祭酒把国子监清空，哪怕刚入学的士子都送了出去；金蝉子毅然决然放弃了自己在灵山最后的政治力量——来自道家天庭、瑶池的天蓬和卷帘、来自妖族龙宫的三太子；如来放弃了灵鹫山，任由石猴一棒劈下，去了五指山下，把灵山和天庭撕开了一条缝；天庭至今没有派神仙下来警告或者诏安唐皇，哪怕是刺杀都没有，四御在大唐边境重开了道场、巨灵神封锁了整个大唐。

没有人妥协，全是豪赌。道统之争，永远是伴随着另一方烟消云散而结束，只要还有哪怕一丝的星火，都不算结束。

全在下死手，天庭成也权柄，败也权柄。天庭自代天道而行注定了天庭不能对大唐下死手，所以唐皇怡然不惧。

但是水君的参与让唐皇有了极大的危机感，自古人妖不两立。虎吃人，人猎虎，天经地义。龙宫执妖族牛耳，会不会倒向天庭，唐皇不知道，但是龙宫一定不会倒向人族。

于是石猴出来了，水君侵占了水脉，土地侵占了山脉。天庭的诏安，让本来与山神河伯和睦相处的妖族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很久以前，山里若有大虫得了道，便是一山之君，行山神权柄，但是天庭封了土地，从此山神权柄被一步步侵占，虎君没有了权柄，妖族自然不喜天庭的土地，山神亦然，可谓两败俱伤。

这就是石猴送给唐皇的大礼。

大唐虽然有了抵制天庭的手段，但是大唐最缺少的，是高端战力。凡人再强单手抗鼎便是举世无敌，神仙之强排山倒海一念之间。

这就注定了在儒家造神之前，大唐只能自保。可是儒家还要多久？没人知道。若是妖族入局，佛门靠不住，大唐危如累卵。

唐皇和大唐高层心知肚明，如履薄冰。

就是这个时候，石猴的礼物来了。

孔老祭酒儒雅的老脸皱成了包子褶，从礼部出来往家里走，一路唉声叹气。

梦里等神仙，说得简单，真当自己是盘菜？

那神仙身份还不明，若是天庭的真来了谁敢采用？若是不是天庭的神仙——谁能证明？让神仙自报名号？若不是天庭梦里会面就是不想趟这场浑水，会给你孔颖达自报名号？若不自报名号如何能信如何能知是不是天庭来的？

无解的死局啊！

孔老祭酒叹了口气，看着孔府的大门，大门上的匾额，墙内露出了一颗老枣树，参吃不齐的枝丫如邪魔乱舞，如成年男子腰间粗细的枝干长出墙头，孔府的下人坐在墙上，费力地清理着出墙的树枝。

“长得好好的，砍了多可惜！”

仆役停了下来，墙外有一个仆役连忙跑过来磕头，然后说道：

“老爷鸿安，老爷不知，这枣树露在外面，勇会有人偷枣子咧！现在离冬天还有大半年，现在砍了，冬天树不会死，还会结的更多！”

“偷就偷，那些妇人以为老夫管着国子监，老树有灵，吃了老夫家的枣能高中，真要中了大唐多一个人才有何不好？去去去，下去！”

仆役连连躬身，墙上的仆役也下来了，收拾树枝进了府去。

孔老祭酒看着出墙的枣树枝，有莫名地想起礼部尚书亲自下发的任务，心里越发烦躁，甚至觉得这树枝挂三尺白绫倒也般配。

什么乱七八糟的！孔老祭酒气愤地甩了甩头，对着门内吼道：

“都是干什么吃的？一支枣树出墙也不知道砍了！尽败坏风气！你，拿着斧子干什么？去砍——算了！”

仆役刚走出两步就被叫回，跪在地上看着孔老祭酒莫名其妙，眼看着怒气冲冲的老祭酒大步流星地进了后院，这才回头看着出墙的枣树。

砍……还是不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