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当年勇、极寒和熔炼日（1 / 1）

“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地方。无数的美酒，享用不尽的美酒，让我能忘掉一切烦恼的美酒。”

在隐隐的呜咽狂风中，青花瓷瓶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开始向王竞择倾诉，而不是像高脚黄坛那样一醉了之。

王竞择能够感觉到温度在降低，只是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捱到那个最低的温度到来。

当然，值得庆幸的是，他幸好否决了当初那个荒唐的想法：与极寒对抗一下。

否则，他肯定在极寒中瑟瑟发抖，甚至已经冻成碎片，一命呜呼了。

说实话，若是这里有篝火的话，听着一位经历丰富的青花瓷瓶讲述他的过往，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王竞择环顾一圈，在一处角落，发现了堆着一些木酒桶的残骸，大概能够升起一盆篝火。

在青花瓷瓶的讲述中，他来自一个武侠世界，一个快意恩仇的世界。

老套的背负血海深仇成长，为追求强大力量将灵魂卖给魔鬼，绝世神兵的打造也颇为曲折，在此过程中，一生挚爱走进他的视野，成功复仇之后就希望带着爱人隐退江湖。

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当他度过一段平静时光后，他们的隐世小居还是被发现了，他的妻儿被杀，他重出江湖，杀得血雨腥风、江湖飘摇。

自那之后，他整日借酒浇愁，只希望自己能去到一个满是美酒的世界。

魔鬼笑着答应了。

“从他的故事里，你能学到什么吗？”

老王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沉浸在青花瓷瓶描绘充满无尽杀戮的武侠世界中的王竞择给唤醒了。

“学到了什么？宽容大度，苟延残喘地度过一生？”

王竞择仔细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从结果开始追溯，一直来到源头。

“一件事，要学会多面分析，其中最主要的则是两面，分别是正面和反面。”

老王循循善诱，就像一位谆谆教导的老师一般。

顺着老王的思路，王竞择也努力去思考，青花瓷瓶的当年勇，正面有哪些？

一个生活在武侠世界中的生灵，当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他该怎么办？

那只有凭着一腔复仇的怒火成长。

这没有问题，这是一个勇敢的少年就该设定的目标。

可当他完成了复仇，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这才是王竞择该深思的重点！

在老王的一步步指导下，王竞择终于发现了盲点：武侠世界。

没错，要想避免这种悲剧发生，最需要打破的就是武侠世界的行事规则！

或许，这只是王竞择一厢情愿地认为，站在武道巅峰的青花瓷瓶完全可以统一武林，建立一个调停机构，不至于凶性一起，乱杀四方。

或许，更彻底一些，将武林消灭掉。

没有了武林，武侠世界也就不存在了，那个时候，或许才是他真正功成身退的时候。

没了武林，还可能会有山贼、海贼、马贼这些为祸一方的毒瘤，那就必须建立一套合适的治理制度。

这样的思维发散，让王竞择脑袋涨得头疼。

反面呢？

就要从反派的视角出发，这里就很简单了，那就是斩草除根，永不留后患。

试想，若是当时将青花瓷瓶一家杀得干干净净，那还会有后面的故事以及最终导致自己的灭亡的事故么？

当然，这也可能不是仇家故意如此，至少从正常的角度来说，仇家不该如此。

其他的影响因素也很多，行动方案制定不完善、方案执行有漏洞、战后清扫不及时等等。

那针对仇家来说，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

沟通协调是必不可少的方式。

若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也要做足前期工作，将仇家每一个位置都确定好，一击必中，绝不留后患。

至于其他侧面的思索，老王要求没有那么高，让王竞择一一去思索。

教学也是循序渐进，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今天一个知识点，明天一个知识点，过一段时间，将之串联起来形成知识构架，这便是老王针对王竞择制定的教学方案。

“你觉不觉得有点冷？”

王竞择身体微微发抖，询问青花瓷瓶。

“这算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

青花瓷瓶笑笑，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他刚刚讲了自己的过去，并没有得到王竞择感同身受的安慰。

或许作为曾经的强者，他不需要这些安慰。

“我觉得，你在武侠世界做的世界看似合理，实则大错特错。”

王竞择一边挖出一个火塘，一边开始点评青花瓷瓶的前世一生。

“错？我全家被杀，老老小小，一十三口，这难道是错？”

青花瓷瓶原本意兴阑珊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就像外面风头正劲的极寒。

“到这里，没错。或许武侠世界的运行规则就是这般吧。”

王竞择挖好火塘，将柴火堆到里面，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那我错在哪里？难道我不该为死去的家人报仇么？”

青花瓷瓶依旧激动，他的脸上甚至产生了陀红，那是他跳进酒泉中，都未曾出现过的。

“到这里也没问题。”

王竞择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没打着。

王竞择无奈地甩了甩打火机，再次尝试，还是没有点着。

“我来吧，你说说，我错在哪里！”

青花瓷瓶挪了过来，他的身体也在发抖，不知道是被王竞择的话语气得，还是外面的极寒把他冻得。

“错在你巅峰隐退。”

王竞择笑着回答。

青花瓷瓶随意地上选了两块石头，用力一搓，火花四溅。

之间青花瓷瓶来到火塘旁边，歪着脑袋，将肚子里半满的美酒倒了一些在柴火上，接着火花闪烁，那火塘中的柴火便点燃了。

“理由呢？”

青花瓷瓶思索了一会儿，没有想出原因，便继续追问。

“大仇得报，身边还有爱人相伴，寻找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隐居？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王竞择提纲挈领地点评道，按照老王给他提点的思路，也一点点提点着青花瓷瓶。

“啊哈哈，可笑，可悲，可叹！”

听完王竞择的说法，青花瓷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盯着跳动的火苗很久，一直到他自己彻底想通，才放声大笑，随之哭泣起来。

“我一直以为，复仇是我活下去的动力，那是我终极目标。来到这里，我也一直没有放弃心中的信念，将城主楼作为自己的目标。没想到啊，我真是错得离谱啊！这根本不是终极目标，这只是我的阶段性目标，一旦完成，我的路该如何走？除了陷入自我迷茫，根本没有任何出路。”

青花瓷瓶闭眼流泪，就像一个幡然悔悟的囚徒，就像一个哭诉着要重新做人的恶魔。

王竞择很想过去拍一拍这个青花瓷瓶的肩膀，安慰他一番。

青花瓷瓶的内心世界在变化着，就像外面的极寒已经过去，朝霞满天，外面的一切如常，好像昨晚鬼哭狼嚎的极寒根本不存在一般。

王竞择只感觉这异世界规则特殊，却并没有深究，就像他眼前的青花瓷瓶，即便说了那么多，难道就没有更深层次的秘密嘛？

王竞择肯定不信。

“距离这里不远有个水塘，我们装点水在肚子里，就不用怕熔炼日的灼烤了。”

青花瓷瓶笑着说道。

似乎，昨晚的闲聊，就像极寒一般，对他影响很大。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水塘边，这里不仅仅有他们，还有陆陆续续赶来的其他酒器。

大家噗通跳进水塘中，摇晃身体，灌了一些水进去，随后爬上来，如同地鼠一般，钻回地下。

高脚黄坛也来了，只是昨夜醉得太过厉害，时至此时，走起来路来，还是歪歪斜斜、踉踉跄跄。

王竞择也灌了不少水，顺着斜坡一步一步挪了上来，看向日头，发现它和昨日所见，并没有什么不同。

王竞择猜测，或许熔炼的时刻还未到。

“白玉酒杯，下来帮帮忙吧，这家伙太重了！”

青花瓷瓶抵着灌了一肚子水的高脚黄坛，招呼王竞择来帮忙。

王竞择很想放弃这个没有什么意志的高脚黄坛，却拗不过青花瓷瓶的坚持，便再次跳到水塘中，帮助青花瓷瓶把高脚黄坛给拽上岸边。

“那是什么？”

王竞择看到天上一个个黑点出现，恍若流星，犹如陨石。

“熔炼石飞来了！赶紧跑，快点跑，跑回地窖去！”

青花瓷瓶瞪大了眼睛，拔腿就跑。

其他酒器有的浑浑噩噩，不知将要发生什么，有的惊恐万分，朝着藏身之处跑去。

喊叫声此起彼伏，其中不乏酒器破碎殒命的声音。

反观王竞择、高脚黄坛和青花瓷瓶，他们之中谁跑得最快？

是最清醒的青花瓷瓶么？

或者反应最为敏捷的王竞择？

不，是看起来醉醺醺的高脚黄坛。

王竞择是左右摇晃前进，青花瓷瓶则是频率更快，而高脚黄坛直接躺平，以身体为滚轮，朝着藏身之地滚过去。

就在他们依此进入洞口之后，黑点变大，从他们头顶呼啸着飞过去了。

瞬间，温度极速上升。

王竞择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的后背，仿佛是贴在了蒸汽火炉上，那不是瞬间融化的感觉，而是后背即将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幸亏他肚子撞了不少水，顿时蒸发了一层，才把那火热的感觉消除掉。

若是自己此时在外面，直面那横飞而过的黑色火球，那多数要直接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