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泻水置平地（1 / 1）

正当她为紫灵伤心时，门口有人敲门，是檀香。

“四少爷要找前几日先生给的实录，你去书房拿来送过去。”檀香面无表情地交代。

“是。”丁香礼貌回答。

自从蒋先生来之后，丁香的风头一度盖过檀香，虽然丁香并没有恃宠而骄、趾高气昂，可她明白檀香心里会有落差总归不太舒服，所以面对檀香时总是加倍地恭敬和客气。

檀香转身正准备离开时，看到丁香手里没来得及放下的耳环，怔了下，转过身来轻声说了句，“把自己收拾好再去。”

丁香揉了揉脸，面露感激的笑容，“是，谢檀香姐姐关心。”

檀香有些不自在，没再看丁香便转身走开了。

随后丁香洗了把脸，跑到书房拿到那本《越州实录》，想起陆珣亦在看实录时爱做笔记，便将近期正在用的一本抄本也一并拿过去。

檀香在房门口打量了下她，见没甚问题便点头示意她进去。

陆珣亦刚从父亲处请安回来，换了衣服坐在椅子上。

这是丁香第二次进到这间卧房，上次还是挨打的时候，根本没顾得上看，这一观察才发现这里仍然满柜子的书籍，卧房似书房。

“少爷，您要的《越州实录》，我把抄本也拿了过来，需要研墨吗？”丁香边将东西放在桌上，边问。

“去。”陆珣亦拿起书本，头也不抬的说。

“是。”丁香到桌边熟练地拽起袖口研起墨来。

檀香进来将换下的衣服拿出去，陆珣亦扶着桌椅来到了长桌旁，在他坐下之前，突然盯着丁香的脸看。“哭过？”

丁香一下子有些慌张，她不知道该不该在陆珣亦跟前提到紫灵。

快速思考之后她本能地回避了这个话题，只是说：“回四少爷，刚在屋内想到在书里看到的一句话，便一时没忍住。”

“哦？”陆珣亦有些许的感兴趣，“什么话？”

丁香作思考状，“那句诗是’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陆珣亦愣了下，然后铺开旁边的宣纸，拿起毛笔沾了墨，将丁香刚念的诗句写在了宣纸上。

字柔中带刚，丁香觉得让整个诗句平添许多气韵。

“好诗。”陆珣亦像是自言自语，说罢便盯着诗句发呆。

丁香在一旁想，这句诗想必也引起陆珣亦的共鸣，的确，经受过苦难的人才更能体会。

“呀。”丁香突然一惊一乍，被打断思路的陆珣亦侧眼看她。

丁香突然欢喜地说，“我记起后两句是什么了？”

陆珣亦又抬起笔，静静看着她。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丁香念出来时眼神坚定、声音抑扬顿挫，那神态着实不似十几岁的少女，一股神秘地力量敲击了下陆珣亦的心脏。

他低头将后两句诗写在了纸上，墨迹比先前两句更有力量感。

写完之后俩人就都沉默了，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之中。

如果前两句是在感叹命运的无常和无奈，那么后两句便为人注入精神力量。

是啊，来这世上走一遭，无论面对何种绝境，如果只是一直沉浸在痛苦和烦恼之中，就永远不可能破局。

檀香进来时，见俩人一坐一立，呆呆地也不说话，奇怪极了。她虽没有开口询问，但发出的声音将陆珣亦从遐思中引了出来。

他扭头看向丁香，“你的字，没点长进。”

“啊。”这突如其来的转场让丁香愣住了。

她的字？丁香回想了下，确实练地不怎么样，于是她的表情有些尴尬。

“近日无事，你就将这诗句练习百遍吧。”陆珣亦轻飘飘地说。

丁香却瞪大了眼睛，百遍？

“有问题？”陆珣亦挑眉。

“没有没有。”丁香拼命摇头。

“去吧。”陆珣亦说。

丁香默默退下，在她将在离开之前，听到一句话。

“若有紫灵半分才气多好。”

可当她回头看时，陆珣亦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像是从来没有说过话的样子。

此时她有一个巨大的冲动，想要和陆珣亦提到紫灵，想要问问既然这么欣赏紫灵的才气为何不帮她？不救她？

这个冲动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她的手攥紧了拳头，只差最后一分蓄力她就要扭头去问。

“丁香。”这个关头檀香走了过来，“宫里又送了些药材来，你帮我一起清点入到仓库里。”

“是。”丁香回答，她的气力已瞬间泄去。

近日府里宴会多起来，陆珣亦不喜这些场合能推就推，但中秋当晚的家宴，即便他再不愿露面，也总归是要去的。

为了方便，他还是坐着轮椅出行。

走到一半，突然想到后园子的山楂树应该已经结果子，陆珣亦来了兴致，便饶远路去看。

果不其然，茂密地枝干上挂满红彤彤的果子，看起来霎是喜人。他伸手将低处的一颗果子摘下，拿在手中把玩。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两个人谈话地内容也传到了耳朵里。

“府里的中秋可真不似以前那么热闹。”

“对呀，老太太在的时候多热闹啊，还有戏台子呢。”

“可不是，就说三年前也是热闹的，”声音突然压低了，“那时王妃还在世，四少爷还没……”

听到这话张嬷嬷紧张地看向陆珣亦，正打算示意下人去惩戒这两个长舌丫鬟时，他却挥了挥手示意随她们去。

张嬷嬷和檀香对视一眼，发觉她们的四少爷已有不小改变。

等陆珣亦到宴会时，平辈人中除陆珣尔公务在身不能按时参加宴席外，其他人都已列席。

连被“打发”出去的三少爷陆珣山也在。

不许久，侯爷便到了。

大家按照惯例请安祝贺，再由侯爷说几句关爱之语后，侯爷便以身乏为由，离席留小的一辈自己玩闹。

陆珣亦给侄儿们发完中秋礼物后便不再做停留，正当他准备离席的时候，陆珣山走了过来。

“四弟呀，许久不见啊，身子骨看起里硬朗了许多嘛。哎，怎么还坐着轮椅呀？据说你如今跟着到军营训练，一点点儿都不像是身体残缺的人。”

陆珣山一上来就戳人痛处。

陆家的孩子都生的不错，陆珣山也不例外，只是他的性子随了自己的亲妈周姨娘，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还喜欢惹是生非，所以好看的皮囊外却散发着小人的气息，让人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