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坦白（1 / 1）

“你这丫头，过去两年，在学业、功夫上可有长进？”只剩下两人时，氛围便轻松的多，蒋先生带着些调笑的语气问。

听了这话，丁香讪笑，“先生您铁定猜到没没有长进，等着笑话我呢。”

蒋先生拿折扇轻敲她的脑袋，“嘴皮子倒是更溜了。”

“先生，您真的连夜就要出发了吗？我都两年没见您了。”丁香不舍地问。

蒋先生低头抿了下嘴，“是啊，有些事情，得去做了。”然后他轻柔地将丁香额前一缕头发捋到脑后，“你吃的苦，我也有耳闻。”

“啊？”丁香有些意外。她知道蒋先生说的是自己大病一场的事情，之前她就在想，要是跟蒋先生讲这个事情，她可能会像是在外面被欺负的孩子回家跟母亲诉苦一样委屈，可真当面谈起，她竟然十分平静。

“先生，那是个意外。”

丁香并不想多提当时之事，她只想表达现下的想法，“别人都觉得我这辈子毁了，不能生孩子。可谁说女人就一定要生孩子，我最怕的是不知何时会来，来时必痛的月事。”光提起这两个字，她都不自觉拧起了眉头。

“你呀你，就胜在天性乐观。”蒋先生被她搞得哭笑不得。

“哎，”丁香叹了口气，“倒也不完全是，只是，”她顿了一下，认真的看向蒋先生，有些犹豫地说，“只是我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所以好多想法与其他人不一样。”

“怪不得。”蒋先生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丁香瞪大了眼睛，“您相信？”

“为何不信？”蒋先生笑着说，“虽然你极力掩饰，但看得出你的很多言语和举动跳脱出了当下世俗规矩，你说自己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倒也说得通。”

丁香再一次被蒋先生的宽广震惊到。

“佛家遁入空门，道家追求境界，无外乎都是跳脱世俗进入到另一重天地去。既然你天生自带这一重天地，又不是做伤天害理之事，只是简简单单遵循本心，说来还令人羡慕。”蒋先生缓缓道来，语气柔和而坚定。

“蒋先生羡慕我？”丁香不解，“您那么通透自在，您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敬佩的人。”

“哈哈哈，”蒋先生爽朗一笑，“我可不似你说的那般，先前深陷执念之中，也就近几年幡然醒悟，打算做回自己。”

丁香更不解，“蒋先生的自己是何模样？”

蒋先生盯着丁香看了半晌，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突然，他将扇子放在桌子上，似乎做好了什么决定。

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廊边，真假月亮一个在头顶一个在身侧，相互呼应。

他轻轻抬起右手的衣袖遮住了脸，随后拿左手轻轻拽住衣袖下侧，这个动作丁香觉得有些眼熟。先前只注意蒋先生手中的折扇了，忽略了他的手指竟纤细修长好看极了，不似陆珣亦那般骨节分明，蒋先生的手指更秀气。接下来，蒋先生轻轻将手下放露出了上半张脸，那双眼睛的柔美似是来自一个韵味十足的女子。

“便不是蒋先生的样子。”那声音从衣袖后传出，不是捏着嗓子的男子音，而是确确实实的清脆女声。

丁香呆立在原地。

无数个念头和记忆碎片在丁香脑海中飞过，蒋先生是女子？不，军营里姚校尉说他们曾经同吃同住同洗澡。可蒋先生展示出来的模样却又不是个男子。一个念头一瞬间闪过丁香的脑海，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个世界也有那么一类人，生来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他们身上有两套器官。那么，蒋先生也是如此吗？

那他们这，也算是互相交换秘密了吧……

陆珣亦和聂正则直到蒋先生要离开时都没回到亭子里来，当丁香送他到门口时，俩人跟在聂老爷身边等着送别蒋先生。

听着蒋先生和聂老爷寒暄，丁香不动声色地站到陆珣亦侧后方，在他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拽住了他的衣袖。

除了下午在房里和蒋先生说那么会儿话，陆珣亦正经还没跟蒋先生单独相处过。他是一个感情极度克制内敛的人，自然不会像丁香一般将喜悦和悲伤都表现出来，正是这样，待丁香情绪平静下来后，开始狠狠地心疼自家少爷。

“好了，多谢诸位相送，后会有期。”蒋先生将扇子收回，拱手行礼。

众人回礼。

上马之前，蒋先生特意走到陆珣亦跟前，带着鼓励地微笑拍拍他的肩膀，随后稍微侧了身子，让后面的丁香也能听到他轻声说，“青龙寺的智通大师是慈悲之人，若身处困境，大可以找他。”

陆珣亦点头，又庄重地行了一礼，丁香也跟着行礼。

蒋先生笑着辞别众人，翻身上马，没有再回头，一人一马一扇，扬长而去。

青色长衫飘起，丁香晓得，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蒋先生了，也许在某处会有一个英姐姐也说不定。那人会像浴火重生后的凤凰，又有着洗尽铅华后的自在从容。

望着蒋先生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众人才开始陆续离开回各自住处。

“正则你随我过来，你母亲有话问你。”

聂正则被父亲叫住，心里有些纳闷，什么重要的事情让母亲操劳一天之后还要来问自己，却也乖巧地跟了过去。

屋内，聂夫人正斜靠在榻上休息，连衣服都未换。

“母亲找儿子来是有何事要？”聂正则行礼之后坐在丫鬟搬来的凳子上。

聂夫人微微起身，“那个叫丁香的丫鬟是何来历，怎么让四公子如此在意？”

聂正则深知母亲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听闻她询问陆珣亦身边丫鬟一事，甚是有些意外。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母亲既然开口问他便答了。“倒是没什么特殊来历，不过是在四公子身边打小伺候，据说蒋先生给四公子授课时就是这个丁香一直跟着，相处下来是聪明伶俐的人，四公子重视也在情理之中。”

“怪不得见蒋先生也对她笑意盈盈的，”聂夫人点头回忆，却突然又皱起眉来，“可我瞧着这四公子对待这丫鬟的态度，倒是比有些公子对待自己娘子还要好些。”

聂正则疑惑母亲为何对丁香如此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