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相府（1 / 1）

虽然一路上相府的人照顾周到，可行程未免太赶了些，刚开始为了玩顾悦推说齐摇光有些吃不消，快到京都时人是真的吃不消了，蔫蔫地歪在马车里。

相府的人一看这可都吓坏了，人真要是生病了，他们别说丁点功劳都没有，反而惹得一身错。

“夫人，您是医师的徒弟，可否给开两幅汤药让摇光小姐快些好起来。”领头嬷嬷将顾悦拉到一旁说。

这一声“夫人”听得顾悦极不习惯，照她的年纪正常推断应当是已经成亲了的，所以领头嬷嬷刚开始这么叫她也没在意，只是解释了一番。后来她是改嘴叫“姑娘”了，今日脱口说错可见心里确实慌了。

顾悦理解她的难处，也不在这称呼上较真，开口说道，“小孩子一时精神不好是正常的，况且我们这一路劳累的，嬷嬷不用太忧心。只是这汤药也不是喝了就能好的，依我看，剩下的路程也不十分远了，我们就慢一些可好？”

领头嬷嬷连连点头答应，道谢之后就赶紧出门去安排。

他们这一趟，足足走了两个月才到。离京都越近，顾悦心里许多难以描述的情绪就越强烈，她想这可能是近乡情怯吧。

农庆将他们护送到相府之后便先家去，顾悦已经跟他说好，自己要先安顿好齐摇光，过两日再跟他回家。

他们在相府门口从马车上下来，换了轿子从侧门被抬了进入，过了垂花门后轿子在院子里停下。待从轿子中出来，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人等在那里，一看就是相府家眷。

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顾悦只得再次上前应付。

“快带进去吧，老太太怕是要等急了。”

也没有看到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方如梦初醒般拥着齐摇光往屋里走。大部分人走到屋门口就停了下来，只有几个看起来身份高一些的随着进去。

“快，把我那的外孙女儿领到跟前。”说这话的一听便是曹老夫人。

齐摇光被引到跟前，刚要行礼时就被曹老夫人搂到了怀里。“可怜见的孩子，打出生起就没见过娘亲，一看见你，就想起我那薄命的女儿啊，那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掌上明珠似的。”说着眼泪就要出来了。

周围的人忙上前宽慰，顾悦便退到一边默默观察，毕竟人家家事她也插不上手。

只见这曹老夫人头发花白，看上去要比杜师娘要年长一些，不过她脸色红润，也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

曹老夫人的哭声很有感染力，齐摇光在她的怀里，觉得自己生来就父母双亡，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自觉地也流起泪来。

众人几轮劝慰下来，曹老夫人止住了眼泪，丫鬟拿了干净帕子给擦一擦，竟像是没哭过一样。随后她把齐摇光从怀里拉出来，用同一个帕子给她擦擦眼泪。

“孩子啊，没事，以后有外祖母疼你，让你跟其他孩子比什么都不差。”曹老夫人柔声说着。

其他人在一旁附和着，齐摇光此时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忍着泪水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顾悦也被叫去拜见了曹老夫人，对方客气地感谢她对齐摇光的照顾，随后还邀她一起入席用膳。

晚膳后，曹老夫人让齐摇光在自己的院子里住，将顾悦安排在客房。

应付了一整日，顾悦早乏了，泡了澡正要上床睡觉时，丫鬟敲了她的房门，说齐摇光闹着找她，他们待会就把人送过来。

顾悦打着哈欠，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等。不一会儿，已经脱去外衣、散着头发的齐摇光便出现在眼前，身后跟着一群人，其中一人手上拿着衣服。

“欢姑娘，摇光小姐她认生，今晚还要继续麻烦您了。”

顾悦一边招手让齐摇光进来，一边打发其他人，“不麻烦，不过我们习惯了夜间没人在跟前伺候，否则要睡不踏实的。”

“哎，好的，伺候夜的人在外面，不进屋里去。”

顾悦点点头，将衣服接过来，拉着齐摇光进了房、关了门。

一回头，见齐摇光早就一溜烟儿地跑上了床，钻进被窝里。

十一月的天在京都已经挺冷的了，齐摇光没在这样的气候待过，刚刚穿的那样子，肯定冷地慌。

“老太太的暖阁是最暖和的，你怎么要过来找我一起睡？”顾悦问道。

齐摇光将被子裹紧，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那个老太太虽然是我外祖母，可我在她跟前总觉得怪别扭的。”

顾悦也上了床，“我还以为你是被这相府的规矩给吓到了呢。”

“是呀，哪想到这么麻烦，吃完饭之后他们端上来一杯茶，我以为是喝的便咕咚咕咚全喝进去，谁知道是漱口用的，弄得我怪丢人的。”齐摇光嘟起了嘴巴说，随后瞪了一眼顾悦，“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顾悦轻笑，“我可真的事先也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户有各自的习惯，换一家说不定那茶就是喝的了。谁让你那么急，不会先看看旁人是怎么做的。”

“哼，”齐摇光气鼓鼓地，“这里可真让人不自在，我想回大理。”

见她耍起小孩子脾气，顾悦就又柔声劝到，“好了，这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是老太太的宝贝疙瘩，就是把那茶用来洗手，旁人非但不敢笑你，还都得照你的样式做。”

齐摇光噗嗤一下被逗乐了。

“对了，你知道你爹娘是为什么会结亲吗？毕竟这家世相差还挺大的。”两人并排躺着，顾悦扭头问道，齐医师告诉她的事情可真的太少了。

“嗯，”齐摇光想了想，“听我阿奶说我爹娘还是娃娃亲呢。”

顾悦有些吃惊。

“据说呢，当年我外祖父被贬到了地方，好像是这个样子认识了阿爷阿奶，然后给我爹娘订了亲。”齐摇光一边努力回忆，一边说，“不过后来外祖父又升官调走的时候，把娘亲留在了阿爷阿奶家，然后他们就成亲了。”

这信息量真是让顾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差不多就是先前已经知道的事情。

“睡吧。”顾悦失去听故事的欲望，吹了灯准备睡觉。

就在她迷迷糊糊地时候，齐摇光又说，“虽然我娘亲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可我觉得外祖父和外祖母对她很不好。”

“怎么说？”顾悦的声音已经比较含混了。

“他们把娘亲撇下好多年都不管，后来听说好像要跟阿爷家退亲，把娘亲嫁给一个高官。”齐摇光又补了一句，“这些阿爷阿奶是不肯对我说的，我装睡偷偷听来的。”

顾悦侧过来身子，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了齐摇光，“大人的事情最复杂了，不过你有阿爷阿奶护着，可以不用着急长大，多享受享受单纯的时光吧。”

齐摇光哼唧了一下，不再说话，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下顾悦倒有些睡不着了，怪不得今天看到曹老太太哭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她却感受不到她有多伤心，原来也是一个像紫灵姐姐母亲那样的狠心角色。

这么看来，齐医师让她跟着也不单单是要照顾齐摇光。虽然齐摇光说的话不一定全对，但家中女眷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是多么好的拉拢砝码，若是先前便有过这样的图谋，再来一次又有什么让人意外的呢。

哎……她在心中无声叹息。跑到了大理，最终还是躲不过这些高墙内斗。